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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0.09.10 Thu
《靜寂的盛典》性別數位徵件|也字旁的填充題—他和她(五)
Location/桃園市原住民族文化會館


《靜寂的盛典》藝文徵件


近年,性別議題在台灣因「公投」「同婚」提高了聲量與注目,追求平權抑或是性別認同都是重要的討論主題。今年在桃園市原住民族文化會館舉辦的年度議題展《靜寂的盛典》,探討的正是性別認同在原住民族部落中,雖被熱烈討論卻不能聲張的矛盾。
為期一年的展期,我們有幸從策展人觀點與參展藝術家作品,討論原住民族人的「性別議題」。感謝勇於投稿的他和她,讓我們可以透過族人或觀者的來信,看見不同的性別生命經驗。






 

 開 放 式 結 局 


我的大學同學小祥,在畢業後一次的夜晚聚會,喝醉的他說出心中一直以來的疑問,身為原住民長子的他,家中對於性別界線一直都很分明,無法接受同性婚姻,在有長子繼承的壓力下,常常使他喘不過氣,始終無法向家人表達自己的真實性向,在國小性別探索正萌芽的年紀,大家開始對異性產生好感時,他開始喜歡上男生,曾經也迷惘而決定試著讓自己去喜歡女生,但過程其實一直都很痛苦,也覺得自己不能再耽誤別人的人生而選擇分手,到了大學終於鼓起勇氣交了一個男友,他說當初是因為北上讀書遠離部落,才能正視自己的真實性向,到了現在退伍後始終瞞著家人自己的性向,我說:「這故事我大學時就已經聽你說過好幾遍了…」,小祥:「接下來我要說的你絕對沒聽過。」
 
大概在他小二的時候,一次放學回家發現家人都不在,叔叔就趁這時侵犯他,他嚇壞了沒有跟家人說,叔叔大概嚐到甜頭,在小四前只要當爸媽不在家時叔叔就趁機侵犯他,小祥:「我想可能是叔叔遭到報應,所以在我小四時身體突然出狀況,也就不能對我怎麼樣了。但奇怪的是,大概就是從這時候開始,我開始覺得自己好像喜歡男生。在長大後一直以來的疑問就是,是不是因為叔叔當時侵犯我,才讓我對男生產生好感,這聽起來很衝突對不對?」,我:「不知為何,我想到了斯德哥爾摩症候群,但這應該無法套用到你身上。」,小祥:「有聽過,那是什麼?」,於是我在他面前用手機搜尋正確定義:「一種被害者開始同情加害者的情結。」,小祥沉默了一會兒說:「我想說不定在心中的某個層面我是同情他的吧,但還是恨他比較多,不然怎麼會說他遭到報應…但始終無解的是,這對我發現自己性向到底產生多大的影響,這就像楚浮《四百擊》中的開放式結局一樣無解吧…」
 

偉杰
 


 

 攤 在 陽 光 下 , 才 沒 有 新 鮮 事 


30多歲的中部泰雅族,上學的時候交過女朋友,現在仔細回想,那時候的喜歡跟現在的喜歡,心情一樣,雖然我現在交的是,男朋友。所以說,即便在一樣的身體裡面,我還是找到了一樣的愛。
 
只是可憐又可惜,主流社會、部落老家要真正的理解我的愛,一定是要花好一段時間,走好遠好長的一段路,才有可能接納。台灣的同婚通過了,我們拿了亞洲唯一的頭銜,但我還是想提醒大家別忘了,那狠打臉的公投,那壓倒性的票數差,說明我們同溫層外、圈外、櫃子外還是有很多不友善、不諒解。
 
我回頭看自己、看身邊的朋友,是原住民又是「同志」的,大家曾經走過的成長路。從小,沒有人教我們身邊的人,怎麼跟GAY相處,更別說當事人的家人或親戚。就因為GAY的「不一樣」,所以讓大家,甚至我自己,都在摸黑探索,一起邊走邊學。那不想學的人就把你當笑話、當娘娘腔、當噁心的人,因為嘲笑別人是最輕鬆的對應和分類法,還很順便讓「喜歡異性」的正常顯得主流、顯得高尚。
所以不覺得,教育真的很重要嗎?以前沒辦法,因為我們健康教育沒有教,希望現在的性平教育真的能好好教。當然,也很感謝有越來越多像這樣性別議題的藝術展、音樂會等等,透過藝術來教育大眾。實在不希望現在的小孩子,不管是族人、是同志,都不要再走我們走過的「天堂路」,那地上舖的石頭是「歧視」,潑身上的鹽水是「排擠」、搶背的很痛是「覺得噁心」。
又累又痛的小孩,只好在陽光照不到的地方,自己上網查、上網問、上網學、上網聊,然後在不知道怎麼保護自己的情況下,跑去吃禁果,越走越篇。我想信只要同志的議題,越來越大方的攤在陽光下,只要時間夠久,那同志就真的不是什麼新鮮事了。那些迷糊、迷途的族人、小孩,也才能透過健康又正當的管道去探索、去了解、去愛!

泰雅族 生理男性
 



 夏 令 營 


即使現在的當兵制度已經很簡化了,阿豪還是百般的不願意進去軍營。以節能主義為核心思想的阿豪,為了不浪費畢業後的時間,選擇在暑假服役。沒錯,就是夏令營,不歡樂的那種。頭髮是自己剃的,所以雖然是打光頭,可是還是有點凹凹凸凸的痕跡,但這些不過就是為了去軍中不要被惡意對待的保護措施罷了。「我想咬緊牙關撐一下,很快就過去了吧?」阿豪喃喃自語的說道。
 
其實根本也沒有什麼辦法,畢竟來迎接進去那個男人集中營的車子,已經停在眼前了,就算想跑也只能在腦中妄想。就算身為一個同性戀,但跟著一大票高矮胖瘦長短不一的男人們一起進去集中營,也不會特別興奮,反過來說,是有點抗拒。

「到底該不該說出來?還是要裝傻?如果被這一群感覺就是直男的人發現怎麼辦?會不會因此被霸凌?」阿豪心中帶著亂糟糟的想法,坐在開往軍營的車位上,開始了為期兩個月的夏令營生活。

 
 

 雙 重 弱 勢 
 

我有兩個哥哥一個弟弟,從小生活在男人堆裡,我跟那些喜歡粉紅色和澎澎裙的女孩不一樣,我知道我不一樣。
媽媽是傳統部落婦女,對她來說爸爸是她的天,是家中的支柱,女人就該依附著男人生存,就算爸爸喝醉酒會把她打得鼻青臉腫,就算她唯一的女兒會在洗澡時被爸爸闖入浴室摸遍全身,她都選擇漠視。
憑藉著血統的優勢或者說是劣勢,我以原住民身分加分考上了離家兩百公里遠的大學,如願離開了家。從小到大我總是裝著活潑開朗,人來瘋的性格被學長姊相中,加入了康輔社團,也認識了小米。小米是一個安靜的女孩,無論是開會討論或是聚餐時,她都會靜靜地坐在角落,但就算如此我也還是不由自主的在意她。

小米是有男朋友的,是她的高中同學,交往了五年,但從國中開始就交過好幾個女朋友的我,感覺的出來我與小米之間的感情流動,也明白她的掙扎。感情是不能控制的,小米和我秘密的開始交往,期間小米無數次的對我說她要與男友說清楚並分手,就這麼過了一年多我們都還在遮遮掩掩的來往,直到被她男友發現。然後被果斷放棄的人,是我。我看見流傳在社群平台的閒言閒語,『就是沒被男人幹過才會喜歡女生』、『被T撬牆角真的有夠丟臉』等等,更不堪入目的都有。
我們身處的社會多麼不平等,對女性的歧視不分性向。喜歡男人的我媽,被丈夫打到肝臟破裂住院;喜歡女人的我,在學校在社會屢遭霸凌,我知道這些悲劇不只發生在我身上,而往後也絕對不會停止。

 

 都 市 原 住 民 

從小就是都市原住民的我,對於太魯閣族文化其實是相當不熟悉的,升高中時因為原住民身分而讓成績加分,考上大家眼中的資優女校,當時的我內心有些自卑,深怕自己會因為加分這件事而遭受歧視,在開學時,雖然沒有因為這件事遭受嘲笑,但第一次段考就受到了震撼教育,在教室公佈欄的段考成績一眼掃過,雖然知道自己一定是倒數幾名,但真想不到竟是最後一名,坐在我旁邊的筱婷安慰著我,這時我才知道原來她是班上第三名,她主動說要不要放學後一起去圖書館,早在開學時就對她有些好感的我內心怦怦地跳,我想除了想讓自己的成績進步外,也想更認識她,當然也就答應了,就這樣我們一同在圖書館共讀了幾個禮拜,多虧筱婷,我的成績也慢慢在進步,終於不再是最後一名了。
 
某一天的下課時間,在班上同學都還不知道時,我向她坦承了我的原住民身分,也是因為這個身分才能考上這間學校,我內心想著:「與其讓班上同學笑我,不如先跟筱婷說,她是最有資格笑我的那個人。」,沒想到她說:「我早就知道了,班上很多人都知道。」,我:「那為什麼沒有人說這件事。」,筱婷:「沒有必要特別提出來阿。」,原來一直以來都是我內心的小劇場,有時候我們感到自卑的事,也許旁人一點也不在乎。筱婷:「你會說族語嗎?」,語塞的我支支吾吾著,筱婷:「假如你怕別人因為這件事嘲笑你,那你就更應該要了解原住民的族語與文化,我想有些人會歧視是因為覺得都市原住民連自己的文化都不了解,那跟他們沒兩樣,憑什麼加分。假如你夠了解自己的文化,那加分這件事,他們沒資格嘲笑你。」,我內心讚嘆著筱婷對於事情的分析,想著之前自己的無知,於是我利用圖書館查閱太魯閣族的文化,問家人太魯閣族的族語,努力讓自己更了解太魯閣族的族語及文化。
 
高中畢業時,我鼓起勇氣向筱婷告白,其實我一直不確定筱婷的性向,原本以為會被拒絕,沒想到她答應做我女友。現在的我們會一起手牽著手參加同志遊行,期待著台灣性別議題越來越被重視的那一天。
 

曉樺
 


 

 我愛誰的冷處理,是對是錯 


在我的部落,「阿督」們的比美、比艷從買早餐就開始。常聽媽媽說:「早餐店的娘娘腔真得越來越誇張,耳環、戒指、頭髮、穿著都是。」我每次聽每次只能笑笑回應。因為我覺得「我將來會愛的誰?」也應該是被媽媽、被長輩們指指點點的那一群。從小比較有記憶的國小開始,我就像個男生,講話、動作、打扮、打球都是,最痛苦的,大概是升國中、高中規定要穿制服裙子,即便我不排斥穿但也沒有到很喜歡穿,所以我寧願穿運動褲或褲裝。成長的第二性徵很清楚的告訴我,我是生理女性,會有胸部、會來月經;即便如此,我也很清楚我是心理男性,我喜歡女生也渴望觸碰女體,更重要的是,我只對女生有「愛」的感覺。

從小到大,我就從玩具喜好、褲裝打扮、短髮造型、束胸衣向家人表達「我的不同」,哥哥和姊姊的反應很直接,一直把我當弟弟看待,但爸爸、媽媽卻對這樣「顯擺」的我,一律採取冷處理的態度。同婚法通過後,我就想或許就等那一天,我說把結婚對象帶到他們面前,這顆「我愛誰的性別爆彈」才會一次炸開。我相信炸開那天,我不會感到一絲快感,更不會有一絲抱歉,因為「爸、媽,我生下來就是這樣」希望當你們看到拆彈的我,不要擺出看見早餐店阿督們的嫌棄表情,我愛你們,也希望你們能夠一樣愛我,因為我一直都沒說,成長路上你們的冷處理,也很紮實地刺傷著我……。


 


 姊 姊 


男生的味道跟氣息,總是讓我覺得不舒服。
父親早逝,媽媽在生下我之後就離家出走了,跟yaki一起生活的我,很是羨慕那些有爸爸媽媽有兄弟姐妹的小孩。上了國中,成績後段班的我,讓yaki很是擔心,yaki工作餐廳同事的孩子,有與我年紀相仿的女孩,是大我一歲的姊姊,我們會在餐廳小小的休息室一起讀書寫作業,但其實我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,姊姊總會不厭其煩的搖醒睡到流口水的我,再溫柔的催促我打開課本。姊姊不僅成績好,制服也總是燙的平整直挺,與她站在一起,我的白色襯衫就顯得泛黃又皺。和姊姊相處的時間,是我孤獨童年裡唯一的光,每天下課都隱隱期待到餐廳休息室報到,一起吃完飯,我再懶散的睡著,等她推推我的肩膀,低下頭看著我的眼睛,那麼近的距離,我能聞到她頭髮的香味,看見她制服領口下微微的起伏,好像再往前一點就能親吻到她的嘴唇。

或許是這樣吧!長大之後我厭惡男人的碰觸,討厭那些剛硬與強烈的氣味,女人柔軟的身體與繚繞的香氣,才是我的應許之地。也可能是因為,那都會讓我想起姊姊,雖然我永遠不可能成為像她一樣的乖女孩,符合社會的期待結婚生子,就算她明明知道自己看向丈夫的眼神,沒有閃爍看著我的光,但她是姊姊,姊姊是我的偶像,是我不能觸及的仰望。

*yaki:泰雅族語對婆婆、奶奶的尊稱

 


 歸 屬 感 
 

小時候家長都說,女孩子還是可愛一點比較好,所以當時媽媽總是幫我準備女孩子輕飄飄的服裝讓我穿,雖然不喜歡但是年紀小也無法反抗,上了國中之後,服裝的掌控權回到自己身上時,我開始把頭髮剪短穿著打扮開始像個男生,走在路上人們會喊我帥哥而不是美女的時候,我覺得心情非常的愉悅。

再長更大一點,交了女朋友後我開始思考,自己到底是男人還是女人?
雖然我喜歡女人,但從來沒有動過變性當男人的念頭,這樣自己該是女人?是同性戀者? 是T?
但是我又不喜歡自己被當成女孩子,這樣該是男人?
突然間,我覺得自己非常的矛盾與困惑,我到底是什麼?是男人?是女人?
 
女朋友跟我說,「我是女生,但是我喜歡女孩子。」朋友跟我說,「我喜歡女孩子,但我想當男人。」
 
『我喜歡女生,但不喜歡自己是女人,也沒有想做男人,這種情況該怎麼辦?』
誰能給我解答?
 
性別的問題我糾結了好一陣子,我想知道自己到底屬於哪一邊,想要有歸屬感。或許是自己太執著於歸屬這點,有一段時間我過著非常不快樂的日子。雖然很多人都告訴我不需要把自己分類,這幾年也看了很多人對於性別認同的經驗分享,我也才慢慢的讓自己跳出這個社會對於男女的定義框架,不再那麼執著於找到所謂的性別位置,但內心深處還是有個小小的聲音在問自己到底是屬於哪一邊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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